2025聚光深圳|中外学者共话“第三生活空间”如何重塑城市文化与青年生活

近日，由凤凰网主办的2025“聚光深圳”国际交流会客厅活动在深圳前海国际人才港举行。本期活动以“当代青年的‘第三生活空间’与城市文化的重塑”为主题，邀请奥地利青年学者Patrick Dietinger、AuUrban Coffee Roaster创始人欧祖华（Gary）、深圳市紫麟盛视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创始人孙嘉镁、心理学专家王曼教授以及深圳湾区之眼项目负责人王文涛等五位嘉宾，通过线下出席与线上连线相结合的方式，共同探讨“第三生活空间”对城市文化、青年心理及社会联结的深远影响。

活动旨在打造兼具思想性、开放性和影响力的国际化交流平台，围绕城市文化创新与公共服务提升，结合深圳的实践与国际经验，探索城市如何通过空间营造与文化赋能，增强对青年的吸引力，塑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城市名片。

孙嘉镁：第三空间是城市的“毛细血管”，推动审美民主与文化实验

孙嘉镁从文化运营商的角度，将高活力的第三生活空间比喻为城市的“毛细血管”。她认为，这些空间不仅输送着人流与活力，更深层次地重塑着城市的文化机理与青年关系网络。其核心文化价值首先体现在审美民主化。青年不再仅仅是城市景观的被动观赏者，而是通过参与空间设计、艺术策展和活动策划，成为城市美学的共同定义者和创造者。其次是社群凝聚力。基于垂直兴趣，如潮流文化、独立艺术、手作工艺所形成的社群，在城市中构成了一个个活跃的文化节点。这些节点通过市集、展览、快闪活动等形式，持续催生属于本地的、鲜活的文化叙事，对抗着城市的同质化倾向。最后是文化实验场功能。她以深业上城、深圳湾万象城等“策展型商业综合体”为例，指出第三空间正成为融合设计、艺术与日常生活的创新温床。孙嘉镁还分享了其团队在高端写字楼地下空间策划的为期三个月的当代艺术展案例，通过声光电媒介与雕塑的结合，将同一空间在日间转化为疗愈讨论区，夜间则转变为举办街舞比赛、摇滚音乐会的活力场域。她强调，成功的第三空间必须是一个“情感的容器”和“开放的剧本”，保留足够的物理与活动“留白”，邀请青年用户共同填充内容、创造故事，从而完成从“冷冰冰的场域”到“可玩、可感、可创造”的文化共同体的转变。

王曼：第三空间强化社会支持系统，提升青年心理韧性

王曼教授从发展心理学与心理健康视角，深入阐释了第三生活空间对当代青年不可或缺的疗愈与支持价值。她指出，完整的社会支持系统对心理韧性至关重要，而第三空间恰恰是第一空间（家庭）与第二空间（职场/学校）之外的关键补充。在线上社交盛行、信息碎片化加剧焦虑的时代，线下第三空间提供了不可替代的多维感官刺激与真实人际互动。面对面的交流需要调动视觉、听觉、触觉乃至嗅觉，这种“全息”社交能有效锻炼个体的共情能力、非语言沟通能力（察言观色）和现实社交礼仪，对抗因长期依赖虚拟交互可能导致的情感钝化与社交退缩。

王曼特别提醒，许多年轻人已陷入“能打字不语音、能线上不线下”的困境，第三空间的存在鼓励人们走出数字孤岛。她还强调第三空间的活动应有助于建立健康的生命节律。她呼吁空间运营者考虑活动时间安排，鼓励daytime的线下社交，以避免过度侵占夜间休息时间，从而引导年轻人“早睡早起”，保障充足睡眠。王曼认为，理想的第三空间应具有低门槛、非功利、跨阶层的特点，如同一个开放式的“社会加油站”，让年轻人在基于兴趣的轻松氛围中，不仅舒缓压力，还能从不同背景的同伴那里获得新的视角与启发，从而巩固和扩展他们的社会支持网络。

王文涛：实体空间承载文化精神，打造城市认同与社交载体

王文涛结合地标项目的运营实践，提出第三空间的核心在于塑造独特的“场所精神”，从而赢得青年的真心认同与自发传播。他认为，城市不仅需要提供空间，更需要提供“留下来的理由”。湾区之眼的实践围绕几个关键维度展开：首先是优质内容的可持续供给。作为“全球全民阅读典范城市”的深圳，湾区之眼以超过30万册藏书、即将开放的湾区最大外文书店为基础，为社会大众提供深度精神滋养。同时，引入如陕西历史博物馆“壁上丹青”特展等高水准文化内容，让空间成为文化资源的枢纽。其次是创造不可复制的审美与体验。他描述了夜晚从城市绿轴仰望湾区之眼的情景——270度玻璃幕墙使建筑如悬浮的UFO，内部灯火通明的阅读场景构成强烈的视觉向往。空间内设置百年古董钢琴供认证爱好者演奏、打造蕴含寓意的“智慧树”艺术装置等，都是为了提供线上无法获得的震撼体验。第三是满足青年多元深层需求，包括自我提升、个性彰显、精神共鸣以及传播分享。王文涛强调，运营者需深刻理解年轻人“既要又要还要”的复杂需求，将文化、科技（如超级3D打印旗舰店、三体科幻体验）、艺术、民俗（如移民城市主题民俗馆）有机融合，把空间打造成一个“让有趣灵魂相遇”的立体平台。只有这样，第三空间才能超越打卡地，成为青年情感记忆的一部分，真正增强他们对城市的归属感与认同感。

欧祖华（Gary）：咖啡馆作为空间载体，连接社群与孵化创意

欧祖华以咖啡产业实践者的身份，分享了咖啡馆如何从单纯的饮品销售点，演进为承载社区精神的第三空间。他指出，咖啡本身是载体，而空间营造的终极目标是构建连接与归属感。现代精品咖啡馆通过舒适的设计、适宜的光照与音乐，已自然成为人们停留、工作、社交的场所。而主动转型为“生活方式提供者”，则需要经营者有意识地将空间部分“让渡”给用户。他介绍了其咖啡馆的运营实践：每周开放场地供用户举办电影之夜、小型艺术展或主题分享会；建立基于兴趣的微信群，将线上社群引导至线下活动；鼓励咖啡爱好者举办手冲分享课。这些举措使得用户从消费者转变为空间内容的共同创造者和社区活动的参与者。咖啡馆因而成为一个低门槛的创意孵化器和社交连接器，人们在此因共同的兴趣而相遇，甚至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展望未来，他认为咖啡馆的空间设计应更注重开放性与灵活性，预留“留白”区域以容纳用户自发产生的活动创意。运营重点将超越咖啡本身，转向策划能激发社区互动、促进跨行业交流的主题活动，使咖啡馆真正成为城市街区中活跃、温暖、充满可能性的“社区客厅”和精神栖息地。

Patrick Dietinger：第三空间具备全球共性，开放与留白激发创新

奥地利青年学者Patrick Dietinger从比较文化的视角，分享了欧洲第三空间发展的经验与对深圳的启示。他指出，第三空间在西方城市发展中早已扮演重要角色，其核心价值在于开放性与创新激励。与高度设计完成的商业空间不同，一种更具活力的模式是提供“框架式空间”。他以柏林常见的案例为例，将闲置工业厂房改造为俱乐部或创作工坊时，运营方只完成基础结构和安全装修，而后邀请年轻人自带家具、装饰、设备进驻，共同定义空间的文化氛围与使用规则。这种方式极大地激发了青年的主人翁意识与创作热情，使空间文化真正“自下而上”地生长出来。Patrick认为，这种模式对深圳极具借鉴意义。深圳平均年龄仅30岁，城市心态开放，拥有大量新兴空间，具备类似“在白纸上作画”的优势。他建议，深圳在规划第三空间时，除了建设美观的设施，更应有意识地设计一些未完成的、可变的“空白模块”，鼓励青年团体、艺术家、创业者带着他们的项目和想法去填充和塑造。这不仅能降低创新活动的启动门槛，更能让空间深度融入本地青年的真实需求与文化表达，从而孕育出独具特色、无法复制的城市文化生态。他强调，第三空间的力量在于汇聚涓涓细流的创意，最终形成创新的汪洋大海，深圳作为年轻城市，完全有机会通过激发这种自生性活力，为全球城市文化创新提供新范式。

在交流中，大家一致认为，第三生活空间已超越物理场景，成为重塑城市文化气质、增强青年认同、推动社会联结的重要力量。深圳作为年轻且富有创新精神的移民城市，有望通过系统化、生态化的空间营造，为全球城市可持续发展提供“深圳经验”。

文/凤凰网深圳 黎诗 实习生 沈婧

图/受访方供图